空4军第一政委王维国被捕记

作者：诗人

原载《军事史林》2006年第9期

1971年9月13日凌晨，南京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萧永银在睡梦中被叫醒，值班秘书告诉他，许司令员来电话，请他去一趟。萧永银当即赶往许世友居住和工作的南京中山陵8号，这里原是孙中山之子孙科的府宅。此时戒备森严，警卫战士们荷枪实弹，一个个神情庄重地守卫着这个南京军区的一号人物住宅。

许世友没有客套，直接对萧永银说：“刚才中央办公厅来电话，说中央有个大飞机跑了，去向不明，中央命令关闭全国机场，所有飞机停飞，开动全部雷达监视天空，如果有飞机落在我们这里，不准起飞。”他又交代一句：“命令所有的飞机不要上天，所有的舰船不要出航。”

萧永银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，不禁吃惊地问：“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？”许世友神秘地告诉他：“这个人不是一般小人物，过几天你会知道的。”

天一亮，机场附近的人们看见机场的跑道上，站满了端着枪的陆军士兵，一架架飞机整齐地停在机场上。

萧永银处理完公务，时间已到了14日凌晨，他坐上吉普车，再一次来到中山陵8号。

此时有北京来的长途。许世友大步流星地赶到办公室，萧永银紧随其后。许世友拿起保密电话，一边听一边点头。他放下电话，对萧永银说：“走，我们去吃早饭。”炊事员老王端来饭菜，放在桌子上，转身离开了。许世友迅速关起房门，对萧永银说：“刚才是周总理的电话，说林彪从天上跑了。”

三天后的深夜，从北方开来的一列火车靠近南京站。从后面包厢起出两名军人，走在前面的是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，紧跟在后面的是李秘书。

接他俩的吉普车刚到中山陵8号门口，许世友对李秘书说：“你坐我的车去，赶快把萧副司令员接来。”

半小时后，萧永银出现在许世友的面前。许世友说：“主席和周总理叫我到北京，交代了任务，秘密逮捕林彪死党。你马上出发，先到上海，后到杭州，再回南京，越快越好！”许世友简要介绍了情况，说：“林彪已经横尸荒野，他们会不会垂死挣扎呢？必须赶快解决他们。北京的死党已经抓起来了，南京要赶快行动。我事多，还要选调干部，组织工作组到南空、空4军、空5军去，一时抽不出身到上海，由你去执行任务！”

“是！”萧永银随即带着保卫部长李书和等一行人出发了。

苏州附近有个空4军的硕放机场，萧永银听说当时林立果曾派人，准备在毛泽东的专列到达前，炸掉硕放机场附近的一座铁路桥，达到谋害毛泽东的目的。

硕放机场控制起来了没有？萧永银不放心，他在三天前曾同陆军某军军长张明通过电话，要他派部队迅速控制硕放机场，现在情况怎么样？萧永银为了了解情况，在上车前，叫值班秘书打电话给苏州某师，请师长到列车上见面。

火车路过苏州时，这位师长上了车，萧永银问道：“你们师去了多少人？” “去了两个营。”他小声回答。

萧永银略想片刻，小声说：“按惯例，派两个营足够了，但是，硕放机场紧靠上海空4军，这点兵力不够。”他叮嘱说：“你再派两个营，要绝对保证不出差错！”

列车到达上海车站时，天已大亮。按照事先打的电话，根据事先电话的要求，上海警备区派了两辆破旧吉普车，停在车站的出口处，以免暴露身份，打草惊蛇。

半小时后，南京军区上海延安饭店门口。上海警备区周纯麟司令员、柳辉宗政委已在门口迎接。萧永银下车后，走进一间房间，劈头便说：“我这次来是执行一项特殊任务的，请你们警备区配合，做到随时听从调动，你们首先办两件事：第一，立即派一个连，占领延安饭店的制高点，如果空4军来进攻，必须坚持四个钟头；第二，派两个师的兵力进上海，控制南京路、淮海路、四川路、福建路、外滩等主要街道，不准空4军通行。”

为了配合萧永银，毛泽东决定由上海市革委会出面“引蛇出洞”。王洪文在林彪逃跑的第二天，就被叫到北京，毛泽东秘密接见了他，向他面授机宜。周恩来打电话通知王洪文到南京，找许世友接受具体任务。

萧永银拨通了上海市王洪文办公室的电话：“你是王副主任吗？我是萧永银啊。”王洪文在那头说：“我已经接到周总理的电话，到南京接受了任务，我一定鼎力相助，你看战场选在什么地方好呢？”

萧永银干脆地说：“你定吧，这也和打仗一样，一切依时间、条件而定，只要他们不起疑心，高高兴兴地来就行了。中央要求我们，不要用一枪一弹就解决问题。”

王洪文在电话里沉吟了片刻，然后说：“叫他们到军区延安饭店肯定不行，因为那里目标大，又是南京军区范围，容易引起王维国的疑心，我看还是到康办（市委办公的地方）或锦江饭店。”

王维国管政法，“康办”警卫人员认识他，在“康办”抓他显然不合适。萧永银考虑后说：“那就在锦江饭店吧！”

这天午后，待一切布置停当，在锦江饭店10楼会议室，召开了秘密作战会议，参加会议的是上海市革委会成员，有王洪文、马天水，以及上海警备区的领导。萧永银主持会议，他严肃地说：“毛主席命令我们把王维国抓起来，这是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。我的意见，由王副主任引蛇出洞。具体做法，由王副主任打电话给王维国，要他来听传达中央文件。”

萧永银话音一落，王洪文就表态说：“萧副司令员怎么说，我就怎么干。我也当过兵，在朝鲜战场是27军的排级保密员，我那时就知道萧副司令员是12军分管作战的副军长。在萧副司令员面前，我永远是个小兵。”

萧永银见万事俱备，便对王洪文说：“你现在就给王维国打电话吧！”

王洪文拨通了空4军的电话，笑着说：“是王政委吗？我是洪文啊，你最近身体可好？”王维国说：“谢谢王副主任的关心，我的身体马马虎虎。”“是这样的，中央办公厅发来一份文件，上海党政军机关太多，文件就一份，你过来看看吧。”

王维国说：“我现在有点事走不开，你就在电话中把内容说给我听听算了。”电话里的声音很大，在座的都听得清楚。

萧永银心一沉，王洪文也愣了一下，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，笑着说：“王政委，不是我不肯在电话中告诉你，是保密性强，电话中传达不合适啊。还是请你来一下，要不了几分钟就可以看完的。”王洪文怕他不肯上钩，补充了一句：“来吧，饭店的张经理不知从哪里弄了几斤螃蟹，马老说他今天要陪你喝两杯茅台呢。”

王维国终于点头答应了。

半个小时后，王维国的进口轿车终于缓缓地驶进了锦江饭店。他走下轿车，十分熟悉地登上电梯，上了10楼会议室，正要进门，一旁守候的便衣警卫伸手做了个手势说：“首长请进。”随后用手挡住了身后的随行人员说：“请你们留步，到那边休息。”

这一切都是老规矩，所以，王维国根本没有怀疑，回头对随行人员说了声：“你们等着吧。”他笑容满面地跨进了会议室的门。可是，抬头一看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，会议室里没有王洪文，也没有马天水，一屋子的军人，萧永银正端坐在中间，转头一看，左右两侧站着七八个面色严峻的持枪干部，他下意识地想掏枪，可是，一切都晚了，只听萧永银大喝一声：“王维国，你被捕了！”

王维国随后被押进电梯。

一行人押着王维国经地下室出大门，上了吉普车。吉普车载着王维国，向某地一个保密的地下指挥所开去。一场没有枪声的特殊战斗结束了。随后空5军政委陈励耘等人也被捕。

附：王维国简历

毕业于元氏师范学院，1938年4月任元氏县独立营指导员、游击大队主任。1940年3月参加八路军，1940年9月任师新编11旅教导队指导员，营教导员。1941年11月任山西昔东独立营副政委，50团副政委兼团长。1946年2月任太行军分区34团政委(1946年10月－1947年8月晋冀鲁豫中央局党校学习)。1947年8月任中原野战军9纵队73团团长、政委，豫西军区警卫1团政委，警卫2旅4团政委，河南军区警卫1团政委。1950年12月任河南军区政治部青年部部长。1952年7月任空军陆战第1师政治部副主任、主任。1954年6月任空军师副政委，政委。1960年6月晋升为大校军衔，1961年2月免职待分配。1962年2月任空军军政治部副主任、主任，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。1967年2月任第2政委，上海市革委会常委。1968年1月兼上海市公检法军管会主任、临时常委、书记。1969年3月任空4军第一政委。1970年3月兼上海市革委会副主任。1971年1月兼上海市委常委，中共9届中央候补委员。1971年9月被隔离审查，1978年4月被开除党籍，1982年2月被开除军籍，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，剥夺政治权利3年。

王维国不服判决，抗辩八天八夜。他认为他根本没有企图杀害毛泽东。

1985年王维国刑满释放，被遣送河北老家，出狱时他被告知早已开除了军籍、党籍，他极为愤懑，甚至破口大骂起来：“党章规定，开除党籍要本人参加，支部大会通过，上级党委批准。我什么时候参加过支部大会？上级党委什么时候批准的？文件呢？会议记录呢？我几十年的党龄，你一个括弧就把我括掉啦？算啦，我也不革命了，我革够了。我出来时把军装扔在里头，统统不要了！我现在准备去做一身白西装，戴上一顶绅士帽，再提上一根文明棍，就这样到处逛逛。怕什么，就这120斤！”

晚年的王维国住在一栋破筒子楼里，1993年去世。